一切还要从礼拜一聊起。

上班摸鱼间隙，我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旅姓网友从拜登聊到特朗普，再聊到最近搞的闯作，旁敲侧击下发现他刚好接了一部我观望小半个月的剧，而且还对这剧好像还不太感冒——这我能忍吗？我占便宜等不到明天的。

“不想可以扔给我”

“扔”一个字掷地有声，贾岛当年把“僧推月下门”改成“僧敲月下门”也不过如此。只一个字，就写尽了笔者的不情不愿、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巧取豪夺……

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聊聊我个人期待已久的Amazon超自然题材的恐怖/喜剧剧集《真相探寻者》。

主人公格斯的主业是斯迈尔电信公司的技术维修工人，成日开着小破车四处维修斯迈尔公司的“6G”宽带。咱们蓝领有力量，就像同为管道工的马里奥兼职打败库巴大魔王拯救公主，格斯也有一个副业——驱魔。

格斯的“驱魔”不像康斯坦丁坑遍祸主，也不像捉鬼敢死队带点胡闹，他的驱魔事业更像是乞丐版《走近科学》——作为一个糊穿地心的阿婆主，格斯靠在vlog《真相探寻者》中不断探访“鬼屋”“凶宅”，解密灵异事件来维系几个小粉丝。

当然啦，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咱这儿这样，英国同样如此。谁都知道哪有鬼嘛，之所以格斯对驱魔如此热衷，全是因为多年前意外身亡的妻子和他有相同的爱好，而如今和老丈人住在一起的他只有靠这点小爱好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这天，斯迈尔公司老板戴夫给格斯派了一个新人搭档，搭档自称埃尔顿·约翰（英国韩红：？）。黑人小伙老实青涩，额外多带一点怯懦，一来二去就和格斯走到了一起，两人四处出击，打着解决宽带“疑难杂症”的名号，公器私用探访闹鬼凶宅。

然而看似走近科学，实则邪祟横行。尽管格斯的“真相探寻者”驱魔小分队总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风平浪静背后则是黑魔法势力暗流涌动：有人的灵魂被拿来和宠物置换、被封印多年的女巫向凶手后代恶毒复仇……

一切罪恶的中心，聚焦于邪教领袖彼得·托因比博士，种种证据表明他曾经和格斯妻子之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如今同时掌握脑控纳米机器人技术和灵魂置换黑魔法的托因比博士正策划牺牲200条生命以换取登录天堂入场券的祭献仪式。

阴谋发酵间，一个身世神秘的少女艾丝翠德走进了“真相探寻者”的视线，自称被邪灵缠身的她为了驱魔找上了格斯，殊不知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格斯、艾丝翠德和埃尔顿·约翰组成了抗击黑魔法拯救世界的三块拼图。

明人不说暗话，《真相探寻者》吸引我关注的原因完全在于卡司。西蒙·佩吉+尼克·佛罗斯特和本剧缺席的埃德加·赖特曾经作为英伦喜剧“铁三角”，代表着宅男喜剧的骄傲。从《屋是生非》到《僵尸肖恩》《热血警探》《世界尽头》组成的“血与冰淇淋三部曲”，光看三人的卡司的阵容就值得下意识一句“好家伙”。

然而随着三人事业重心逐渐偏离，开始各谋发展，曾经叱咤影坛的铁三角只能在分开后身体力行验证为什么数学课本总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西蒙巨巨还好说，接连出演《碟中谍》《星际迷航》《星球大战》在喜剧之外混出一番天地。

没了得力干将的导演埃德加·赖特则在《歪小子斯科特对抗全世界》滑铁卢大暴死后畏首畏尾，几年后重返好莱坞被漫威放了鸽子，只拍出一部《极盗车神》，天知道之后的《SOHO区惊魂》和《幸好有牛奶》猴年马月才能大银幕见。

说起来有点嚼舌根，不过相对来说显然小胖尼克·佛罗斯特是铁三角混得最惨的，和西蒙闯荡好莱坞拍摄的《保罗》被评论界评价“泯然众人矣”，一心奔着演员事业发展来的却总是流连于B级喜剧和二流美剧。

2018年，浪子回头，荣归故里。多年友情又把西蒙巨巨和佛罗斯特绑在了一起，两人作为主理人合作创立了制片公司“被盗映像”（Stolen Picture），并于同年上映了厂牌开山之作《屠宰场准则》。

与此同时，鲜有人知道的是在兼任制片和主演的两兄弟拍摄间隙，凑在一块儿写出来一部新剧剧本，并秘密拍摄了首播集。只可惜由于《屠宰场准则》风评被害，这部剧也跟着连坐压了两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也不用卖关子了，这部剧就是《真相探寻者》。扯这么大一圈除了夹杂私货向偶像表白外，更重要的是为《真相探寻者》的“失败”开脱：和《屠宰场准则》同时期拍摄的它，有着几乎相同的弊病——概念为先，头重脚轻。

《真相探寻者》构建的世界观尤其清奇：科技可以用来解释魔法，魔法却是科技的根源，天壤之别的两者相互交融，对于理性和感性似是而非的暧昧给予了角色可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动机，也给予创作者能在神魔作祟的世界中大搞后现代解构。

然而故事的讲述方式用格斯的原话来说就是：Boring, boring, boring.（阿嚏

剧集的结构介于单元剧和主线剧之间，每一集“真相探寻者”都会探寻一处超自然现象，可是单集结局往往含混糊弄过去，没头没尾地一集集推进到剧集过半才把主线故事拼凑出来。不顾及节奏东拉西扯半天就为了一个俗套的邪教祭献结局，还真像《邪不压正》里姜文说的“为了这碟醋，才包的这顿饺子”。

人比人气死人，横向对比同样是高概念为先，同样是怪力乱神，美版《全能侦探社》甩了《真相探寻者》最起码123条街，前者在故弄玄虚，《真相探寻者》的无聊不光来源于它的糊弄，更致命的是它的温和。

也不知道谁说“喜剧是冒犯的艺术”，反正好像搞脱口秀那帮“坏人”老喜欢把它奉为圭臬。话糙理不糙，不论是冒犯自己还是冒犯他人，冒犯的确是大部分通俗喜剧的捷径。

从这个角度看，《真相探寻者》的尴尬就在于作为惊悚喜剧，它太不冒犯了。身兼编剧的西蒙·佩吉和尼克·佛罗斯特迫于在恶搞讽刺和政治正确之间找到一个中间地带，又同时要协调英国人骨子里那点“绅士范儿”的温和——剧中几乎所有的角色性格都可以概括为“和蔼可亲”——南辕北辙之间只能把剧本写得松懈而懒散，以至于它既没办法用jump scare恐怖桥段的惊悚，也没办法用谐音烂梗撑起喜剧桥段的滑稽。

就连西蒙巨巨自嘲假发的梗都有够难笑。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我看来《真相探寻者》最大的优点反而是它的“现实性”。

剧中的邪教首领彼得·托因比博士妄图征服世界的手段是用电波信号控制人脑，于是格斯为斯迈尔公司搭建的6G网络产生的信号干扰自然“恰巧”成为了击败阴谋的法宝。

而在现实中，英国的民间阴谋论谣言却在疯传“5G网络传播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仅今年上半年就有至少两座5G信号塔遭到蓄意纵火。

剧中对现代科技的神圣化崇拜vs现实对现代科技的阴谋论打击，在与现实产生联结的同时暗搓搓抽了阴谋论者几个大嘴巴子——可能它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史上最硬核的5G宣传片。